短篇小说|丹野的房子
小编温馨提示:前方高能,《短篇小说|丹野的房子》需要您认真观看! 正文开始: 【本文共计10100字,阅读约需20分钟】 图/胡小隆 文/杨猫坡 丹野门前的紫百合开了。 晨曦的时候, 她寻着太阳的踪迹来到走廊,晾在外一夜的拖鞋木屐已经干爽,正冲里对着走过来的丹野。空气中有室内烟熏的香甜,吹过一阵风很快被樟树的清香带走,丹野穿上木屐,鞋底上沾的砂砾磕在走廊边缘,印出一条条窄窄的脚印。 向门外去了,好像脚底陷进了一个湿润的小沙地,软软糯糯的像隔壁邻居家猫的肚皮。丹野低头一看,是突然开放了的紫百合。 她移开脚,却不小心将花朵上的晨露拨到了自己的袜子上,这个季初天气仍是凉凉的,露珠浸过纤维滴散在脚背上水滴的感觉,就是新节来临的讯息吧,她想。 丹野看着刚刚开放却又遭到践踏的百合,低下身来捧起一把土把花丛周围捂了一个壕包。希望邻居家的猫今天睡个懒觉不要对这株花有好奇呢。这样想毕后走出了院子,在大门的花筒里拔出了一道发簪,双手轻佻慢捻地将自己的长发折成一个饱满的圈。 小山涧里云腾兽绕,扎人的薄气和细微的道道光霞绞缠在人们行走的小路上,个子高的人还怕不小心就撞上了长得粗旺的树干。 “是丹野啊,今天和往日一样早嘛!”是每天铲街上掉落的树叶的大伯,脖子上搭块陈旧干净的白毛巾,不管再有多冷都只穿着工字体恤,推着独轮小车。 “您又在劳作了。”二人停下来互相点头微鞠,丹野的大袖上的花朵随着她的身躯微微颤抖滑落,显得她纷彩又纤瘦。 “又是一年丰收时,你要去看看喜悦的美景吗?今年的稻穗听说像海一样的广袤呢!”大伯说,细密的汗珠在脸颊上抖动。 “诶,是啊。我们镇每年都如此,在享受之前需要付出,我也一样,我的心愿没有了结就无法安心享闲。” “再见。”丹野再次鞠了一个躬道别,这对话的时分蜿蜒的曲径上叶子又铺了一层。 镇子被群山环绕,海岸线边的稻香早早地就飘过来。穿着白色汗衫的男人们比往日更多,忙碌往返。搬运工擦着汗,把粮食运上渡船去送往更需要它们的地方。人群慢慢汇集起来,学校放公假,小孩子们聚在商铺门前敲皮球。“一是红冈花,二是长龙湾,三是龟田山,四是旋气丸,五是樱的湖,六是……”皮球失了手滚到了丹野的脚下,她停下来捡起圆滚滚的彩球。“是谁的球呢?”一个着青花衫的女孩子跑过来“大姐姐,是我的球。”“刚才你在背诵什么?”女孩子把球拿过去。“是顺口溜啦,拍球的时候要背出来的句子。”说完女孩跑回伙伴之中向不知哪儿的地方去了。 “哟,是丹野啊!”刚开店门的安本唤到。“你还是来了。” 这是安本的木材店,门口上挂着刻有“安本家木”的是店铺的标识。 “我先生说想用最轻巧结实的材料。”丹野轻启薄唇说道。 安本还在手忙脚乱的将木盒放在店门,“好……好的,你稍等我一下,哎哟……”安本被盒子压疼了手指,手迅速红肿了起来像冒尖的红蘑菇。 “你没事吧?”丹野淡淡的问到。 “诶没事,只不过是被压到了这样一下嘛。”安本退回店里阴暗的角落,好像这样能让他自感从容,不被发现脸上迅速升腾起来的红。 “那劳烦今天能来一躺吗?今天是到那个日子了。” “诶,没问题,只要店里不忙,其实……嘿嘿,也没什么生意好忙的。” 安本撤下了门口最后一块遮光的板,阳光像是久未呼吸的鲸鱼从水中疯狂蹿出水面,肆意享受着呼吸,顷刻阳光就宣泄了整个屋子。安本的脸上的年轻也终于得到朝气的映照,生机勃勃起来。 安本正式开起今天的张,回神寻找丹野,可只见街上充满笑意熙攘的人群,唯独不见丹野。难道是一阵风把她和她身上的花纹一同吹走了。安本探出身来寻望,哦原来她已经走了,背影愈走愈远,在明亮升起的太阳下虚幻般飘飘而去,宽大的和服袖子兜了一世界的风,涨得鼓鼓的。安本扯开了嗓子喊道:“慢走!”说完余兴未致的看着丹野远去。丹野不知是不是没有听见,没有回头。 一片山坡。 丹野从随身的包里取出八乘八的方巾坐垫,一坛沉香,一包火柴。把方巾认真的叠平,跪坐在其上,面前是一座孤独的墓,从墓的中分线位置眺望海岸线隐约可见其波光粼粼的光斑,虚着眼用心打量见墓志铭,大约是生辰,姓氏,卒年。落款是妻丹野枫中,立。 青草用沙沙的触感包围了自己。丹野小心翼翼用手指从香盒里抽出一柱细香插在香坛中,稳稳的立着搁放在墓前。火柴,划燃,哧哧的火苗在晴空万里的天下实在不算什么,虚弱得像是骄傲的阳光的陪衬,于是丹野小心的护住火柴俯身点上了香,沉香的气味在海风的几番掠俘下终于坚强的复苏,一道青烟蜿蜒的盘旋出来,并合着风的轨迹充盈在坟的周围。 “田中,今天我很开心。因为今年很晴朗,不料想到一直持续到现在。我也不必像往年般撑着伞柄来看你了,沉香的味道还是一样,喜欢吧?” 目及之处海天一线,隐蔽的墓显得和这片山融为了一体,不细看只是一处后生的山包,和蝴蝶,花鸟为生。 “今天就到这里了,我还要回去去完成你留给我的事哩,放心它快完工了,等着看吧。”丹野收起方巾,取下燃尽的香,把香坛里的香灰倒进土里,然后整理发髻缓缓踱步离开。 山路并不是很好走,得以幸亏官家做事效率高修了平整的路,不然在这里喜穿木屐的人是难以寸步的。丹野的房子和其他修建在山涧里的房子位置别无二致,被爬山虎围绕的栅栏,樱花树成排的庭源休息椅,适合一家人野炊的庭院,与低到没有防护作用的木质围栏。走到大门处,掏出沉沉的钥匙打开锁,打开之前不忘将发髻上的发簪取下放回花筒。 吱嘎而开,却看到一个奇怪的人。 “哟,丹野,去哪儿了?”安本一身是汗,身旁尽是堆满了木材,看来这些是他一件件自己从山下般到山上来的。 丹野的长发贴在衣襟的花朵上,让她看起像是黑夜里的彩虹一般眩目,安本羞涩的避开丹野的视线。 “你为什么在这?” “听说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啊,所以一定要赶快来劳作,害怕完不成呐。”安本挠着头皮说。 玄关的门没有被打开,走廊上的鞋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不用在今天之内一定要完成的。”丹野说罢,径直走上了走廊,换鞋,拉开了门,然后关上。 安本尴尬的伫在原地,山上的气温更低,这使穿得单薄的安本内外受寒,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那等你休息一会我再来吧。”安本说,看着里面没有反应,安本耸耸肩,垂下了头,准备回去。 “不用在今天之内做完,而是要抓紧时间做完。”门应声而开,安本惊讶的回头,脱下了花色和服换上了素白道服的丹野站在走廊上说。头发扎起了高高的马尾,这让丹野看起来又是另一个人。 安本一时诧异,手忙脚乱的去抱木材,“是……是。” 走廊上,安本擦着汗。 “按你说的,我把木头都刨成你要的样子了。” 丹野点点头:“恩,那开始吧。首先,用最坚固的材料做梳妆盒的底拖。” “好的,我会做!”安本选来最合心的料子雕起来,年纪轻轻却是从小拜在闻名远外的佐藤师傅下,刻刨雕纂钻打都得心应手,一件件看似平凡的木头在手下就能成让人爱不释手的精美家具。在这个大工厂开始逐渐出现的国家里,是凭靠独一无二的技艺依然生存的很好的传统木匠一系。 身旁这个女人很好奇……做活时并不看自己,好像完全放心一样,虽说早就结识,但是也是第一次雇用自己啊……她目不转睛的只看着梁上的晴天娃娃,一个……怎么说呢,一个陈旧的晴天娃娃。 “丹野,没有家人了吗?” “什么?”丹野回过头来。 安本小心翼翼地揣测丹野脸上的表情,害怕说错一个字招徕厌弃。 “一个人住吗?没有家人什么的吗?” “诶,是的,没有。”丹野的视线又仰视回晴天娃娃。 安本不知为什么紧张得手心出了汗,这种简单的活艺明明难不到自己,为什么今天感觉对自己是那么不自信。 “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丹野的眼眸攒动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有一些回忆在其中,转瞬而逝。 “不是的。”安本细细琢磨这话,而丹野却不待他再询问起什么转身进去了屋内,坐在坐垫上,慢慢斟起茶。 安本深深呼吸一口气,专心致志手上的活。 傍晚,下山的安本。 阳光燃烧在山峦的腰际上,红彤彤的云朵分布在整片天空,太阳刺眼却不灼热,白化的世界里让人体都变得透明,好似没有魂的躯体在漂浮,天与地之间像一团鸭绒被,扣罩着尘世让人感到真真切切的温暖。 手已经发酸发肿,不过对于安本来说却是习以平常,哈欠在他嘴里已经打出了十来个,但今天总算将任务的雏形做出来了。 回到了店内,已是黑夜。打开一间小小的矮室,里面是同样小小的褥被,勉强够安本栖身休息。躺在褥被上,安本遥望着窗外的半圆月亮,仅容旋马的矮室挤着丹野前几日给自己雇用函,函上是字体工整的草体,当时让人琢磨不透,可是到如今一看却又倍显亲切。 “我将于九月十九日拜启安本师傅……” 第二日,清晨沸腾的小镇将安本唤醒,起床后他急忙向丹野家而去。 气喘吁吁跑到半山腰不料脚崴了,那刹疼得安本就地滚去几个势头,哇咧咧的呻吟,呻吟声引来了正在休息的大伯,大伯赶紧跑来拉起安本。 “啊呀,你这是去哪摔倒了?”大伯用毛巾为安本擦额头上浸出的汗。 “谢谢……谢谢……我,我去山头上。” “年轻人你坐下,我给你看看。”大伯带安本坐在大石上。“不用担心不严重,我给你移过来就好了,忍着痛!”不待安本阻止大伯两手一错,听“咔嚓”一声安本“啊”地号啕。 “真是谢谢您了。”安本哭丧着脸说,大伯拿回毛巾为自己擦汗,身上褐色的肌肤显得比安本更加壮实。 “你是镇上的木匠吧。” “诶是的。” “去山上砍树吗木匠?” “不是的,是去做工,我被雇用了。” “真是,能雇用起你这样木匠的人一定是大户人家吧。” “哪里,我也只是刚刚出师,说起做事还不算真正有一件。况且雇用我的人其实也并不能算是大户吧。” “是谁呢?” “噢,是一个叫丹野的女人,因为就她一人,所以连叫做丹野家也说不成。” “一定是丹野枫中吧。” “您认识?” “我认识,我知道她是一个早起的人,常常能在早晨看见出门去,她一直住在这里,早年和丈夫一块生活,现在只有她自己。” “她的丈夫怎么了吗?” “她的丈夫死去三年了,那个精致的房子是他丈夫一手设计,只是可惜自己无福消受,而丹野只能一个人居住。”大伯说着,好像眼前出现了那栋精美的建筑,欣赏不已。 安本恍然大悟,山涧的风吹过将身上的汗吹拂冷却,他起身道谢后告辞,继续向山头而去。 寂静的丹野家,安本掂着步子探头探脑的寻望,院子里没有动静。安本像昨天一样翻栏而过进去,所有的门都合得严实,安本轻轻上了走廊打开门一个缝隙,看见丹野在昨天斟茶的位置俯身而躺,不见面容。怎么,今天没有起来吗?安本壮着胆子慢慢拉开门,穿有袜子的脚轻轻踏进木地板上。 这是昏暗的房间,只有薄薄的打进来的光,丹野穿着祥云图案的睡袍,丝被横卧在另一旁,不知是什么时候踢开的,长发缭绕在肩和腰际之间,一旁的香全部燃尽,安本打量着这间和室,以旁人身份所看所说确是一件精美的建筑,让人感受到隐秘而又含有诉说的欲望,私密而又开放,简约而又处处斟酌。而丹野在其中像是水中爆绽的花蕊,让寂谧之下多了一股随时能活跃的气息。 墙上一张装裱的照片,其中是个男人。 想必是她丈夫了吧,安本走过去仔细打量,照片中男人的眼神很柔软,能设计出这样房间的人肯定是个领悟极高的人吧。 “你在那做什么?”丹野的声音响起,吓的安本一激灵回过头来,解释道:“扫地的大伯说你起很早,但我来了看你也没有开门,所以进来看看……” “哎呀,头疼,还是昨天睡太晚了……”丹野揉着头坐起身来,黑发垂顺直下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另一半脸在模糊的光线下隐约的明灭,手撑在地上,身躯佝成了精巧的弓形。 安本看见矮桌下藏起来的烧酒瓶,心中猜到了七八分。“那我先退出去了,你方便了我再进来。”安本说道往回退了出去,眼睛总不免向照片中的男人望去,男人平淡的注视着他。 屋外花香阵阵,金丝鸟雀在一颗树上筑了巢,雏鸟的求食声一早就叫个不停。安本坐在走廊背靠在柱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想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美丽的家。院子里一窝长势奇怪的紫百合吸引了他的注意,这里怎么会有紫色的百合花呢? 心想着,丹野开门出来了。安本忙起身。 “今天给你这张图纸,你按着上面的做出一个一样的来吧。”丹野递过一张图,上面详细标示出了梳妆盒的内部构造,花纹雕饰,材料用量,规格大小,几乎关于梳妆盒的所有是知无不言。 安本惊叹纸图上精湛的画技,说道:“有那么一份详细的图纸,根据上面的造就很方便。恩……这个盒子雕工很复杂,会费些时。” “没关系,时间是最多的了,但不能磨洋工啊。” “好的……”安本去取来工具在昨天刨出的木头上加工起来。 丹野看着这个年轻的匠人,返回屋里倒来一杯茶来,安本受宠若惊的接过,“我会好好做的。” “做累了就告诉我,饿了有茶点。”丹野说完手肘夹着茶盘又进屋了。 安本忍不住向这个奇怪的女人发问,说道:“丹野,那个男人是你先生吧!” 丹野愣了一下,转过头来,微微笑道:“呐,是呐。”笑意从她的眼角一直荡到了嘴角,第一次见丹野露出幸福的微笑,想必这真是一对神仙眷侣了啊,安本想。怅然若失的回到手上的活来,“你手上拿着的即将要做出的盒子,是他最后一件留给我的东西。”丹野主动说道。安本凝神听了起来。 “这个房子的每个角落,天瓦,地基,桌子,起居室,玄关,屏风,都是他设计出来好的样子,连它们放在哪什么时候该维修都写了出来,喏你看,就连那个小盒子上也有标注。”安本急忙拿起图纸一看,果真是这样。 “尊夫是一个怎样的人啊。”安本感叹不已,不禁再次怀着崇敬的心情考究这座典雅的建筑。 “他是一个不普通的普通人,自小喜欢看希奇的书,造东西,造玩具,不知拆了多少小玩意被父亲揍了多少顿也改不了,后来家人也就随他了,直到在学堂里钻习了学识,对工技课感上了兴趣,至此以后开始画画,画的都是物件的设计样式。”丹野怀念般的诉说。 “他可以媲美艺术家了!”安本激动的说着。 “田中说对那些天天有人来拜门来访的工艺技人不感兴趣,另外个喜好是四处游玩,跋山涉水,看遍这世界的风景。他去了多少地方我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他每次回来都会有新想法告诉我,哎多好玩的东西,但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我还真是不能全都记牢呢。”丹野微微蹙眉懊恼着,安本见了心生怜意。 “与这样的男子结成夫妻,也算是一种福气了吧。”安本咂嘴,手里不停把玩着梳妆盒的雏形。 丹野自觉说多了话,立马闭口禁言,好一会后,改说道:“我该去看看稻田的模样了,你在这劳作着吧。”说毕起身穿上鞋,向门外出去就不见了人,把安本留在了家,安本心想着什么,更认真的做着活了。 下午的时候,丹野回来了,同时还摘来了一篮新鲜的枣和两尾鱼。安本这时已在走廊上睡着了,身边撒满了木屑,雕具还握在手里。 丹野走过去推推他:“安本,醒醒。”安本睁开眼,伸着懒腰坐起来。“几时了……”揉着眼。 “你会做什么菜吗?”丹野取下发簪,竟然调皮的问道。 厨房里,安本在煎着鱼,滋滋的油声像音乐一样此起彼伏,香味由弱到强的渐起。不精于厨艺的安本惶恐的不断铲着锅,不敢懈怠一丝一刻。客厅内丹野在摆碗筷,米饭刚刚煮好,这是新收的谷子,也是最饱满的,圆润的饭粒争先恐后的膨化挤满了饭锅。 “鱼好了,终于好了……”安本抬上了鱼,“看起来很好吃呢。”丹野赞叹道,“我是第一次做鱼,不知道合你的口味。” “在我们这个鱼多的国家竟然不会做鱼。”丹野说。安本不好意思笑笑,说:“尝尝好了。” 两个人动筷,一钵米饭,一条鱼,一道酱汤,一盘海鲜豆腐,和一碗洗净的枣。 “第一次做鱼做成这样也很好了。”丹野夸赞道,又继续说:“这里很久没有人和我一起吃饭了。” 安本心中兀地失落一下。他说:“田中给你留下的没有完成的只剩那个梳妆盒了吗?” 丹野:“恩,梳妆盒是最后画出的,他没能来得及做出。” 安本:“那为什么你到了现在才找我来做呢?” 丹野看看安本,说:“因为他做的东西一直委托佐藤先生,佐藤先生远在京都,而我没有出过远门从未见过一面……” 安本惊讶道:“呀,那些家具都是师傅的作品,怪不得有许多地方我看了熟悉不已。” 丹野继续说:“我听说了我们镇上有个孩子拜师即将归来,是个他门下的得意弟子……”安本听到这里羞涩的低下头。 安本:“我明白了,这件事,就算是看在我师傅的份上,我也要做好。” 丹野喝了一口酒:“你看,这酒瓶也是他的。”说着摇晃着瓶身。安本:“丹野能告知我你的年龄吗?” 丹野:“二十六”。安本:“真抱歉……我一直认为你是二十九的女子,我也是二十六岁!”丹野好奇道:“你也二十六岁吗,我是个显老的人,不怪你。” 安本:“诶不是的,而是丹野看起不像我认识的其他年轻女孩子。” 丹野:“不要把我当做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吧,不会再有这样庸庸碌碌的年轻人了。” 安本:“丹野感觉是个会让人尊敬的人,我感觉到你十分的信任我,让我觉得很好。” 丹野:“其实不满说,他也曾给我留下一件与这座屋宅格格不入的,嗯怎么说呢,可以说是信物吧。” 无论是出于礼貌也好还是好奇心的继续驱使,安本用鼻音嗯了一声,那种尾音上扬的提疑方式。 丹野:“大概像你这样能远到京都,了解过除了渔村、山路之外的东西的人才能理解到他的用意。” 安本:“啊不敢当不敢当,我与尊夫的差距还需要效学得多,不介意的话请给我……”余下的过目二字还未出口丹野既已起身离开客室,进入了侧房,听见里面抽屉开关与她轻巧细微的脚步声与怀着一纸模样的东西回来。丹野重新跪坐下,安本感受到了她眼中一种裹紧般的转变,这让他自己不禁正襟危坐,不敢再言。 丹野似是要下一个重要决定般的深呼吸一口气,眼睑半垂,而后将纸片翻转递向安本手中,是一张照片。一个在法兰西国出现而后风靡西洋的潮流,现今也正着陆这个国家,安本在那里的街上见过不少公司用之为自己广而告之。但是最使安本震惊的不是丹野有一张相片,而是相片上的内容:丹野袒胸露乳,含蜷着半身,双乳自然下垂。看起来比如今更丰腴。眼神冷漠抗拒又欲语还休的直视着照相者手中的相机,脚上蹬踩着时髦的高跟鞋,头发也没有如同现在般顺长,反而微微毛糙,她的背后是一面镜子折射出了她白皙光滑的后背,一帘白布或是洋裙搭在了双腿上遮挡住了她或许最不想暴露的地方,右手搭在了右膝上,食指与其余四指形成了微妙的夹角。而不免被吸引的,观赏照片的人最终会将目光留在那双遥远的眼睛上。客观地评述了照片里的内容,那天下午黑白色的丹野就以这样颠覆的模样永远留在了安本的记忆中。 而接着,安本想问出来的问题还是没有问,譬如照片是何时何地拍摄,自己又为何能消受得以观看?乃至于一句评点也说不出来;丹野也是,她展示照片的用意大概是想能从这个男孩身上寻找出亡夫的追思:他们共从某个远方归来,一个曾经为自己带来了美满爱情、天方夜谭的故事和见所未见的什物,一个现今出现继续为自己追补前者。而她也似乎到這里忘了,为什么要为陌生的安本抽出珍放快十年的信物。 “那是大约我十八岁那年,田中那天兴冲冲借来的一架大相机带我去了一个摄影的棚子,接着是我第一次拍照,最后洗出来似乎就这一张完好成相。”丹野轻轻说道,就像只讲出一个故事中最重要的情节,余下未说的的是不疼不痒末枝细节,留给他去猜想。然后就取回安本手上的照片起身再走去侧房,将它上锁了。 丹野再回案桌前的时分,屋外响起了雷鸣,天空划过了闪电,雨点说打就打,暴雨说来就来,屋内的光线霎时灰蒙暗色。安本紧张的听着雨声,“呀……下大雨了……”丹野轻轻说到:“今天,总是会下雨的,今年也不能例外。”安本不解的看着丹野,这场急来的雨看来让她又成了另一个人了。安本只得拿起筷子继续吃着晚餐,菜色诱人,却有一层说不清的味道。 “糟了!”丹野发了好一会呆后突然站起说道。“怎么了?”安本紧张的追问。丹野冲出房间拉开门,探头去寻找房梁上的某个东西,安本急忙的过去。 “那个,那个!”丹野着急的指着梁上的那个晴天娃娃,风雨中被吹得遥遥欲坠,娃娃的笑容似要消失在雨中。安本安慰道丹野:“我来试试,等等!”安本走过去,一道雨帘就向他扑面而来淋了个湿透,他抹了一把脸继续走到房梁下,伸手去够那个飘摇的晴天娃娃。娃娃在风中忽左忽右,安本掂足了脚也没法抓住它,它太高了。 风势强劲,一块巨大冰雹砸在了安本的手上,他敏感的手忽地就肿了一个小包,疼得在雨中的安本倒吸凉气,不由得缩回手来。 丹野见了急忙的上前,自己向房梁跳起去抓娃娃,纤瘦的她连碰也碰不到,眼看这晴天娃娃的绳越来越松,丹野忍不住哭喊出来:“不行啊不行!” 又是一块冰雹飞来,安本连忙抓回丹野的手,冰雹差点砸到了她的脸。“你够不着,快去找来垫子柜子我来拿!”安本张嘴竭力喊道,许多雨水灌进了他的嘴里。 丹野回过神来后赶紧跑回去,安本紧盯着木偶娃娃,那绳子几乎是马上要断掉了—— 绳子断掉了!安本无可奈何的看它坠下又被风拖走下一秒立刻飘向远方—— 丹野拿来席垫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不假思索的丢下垫子想跳进雨中,安本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丹野捶打着他:“放手,放手,它要飞远了!”安本尽最大的音量:“外面尽是冰雹,脑袋想被砸开花吗!?”丹野挣脱不了安本的臂弯,安本束手无策的看着她—— 丹野哭了出来,他蹲下拍拍她的肩。 “那外面都是冰……”“都是什么?我直接和你说吧,我去外面是死,在里面也是死!”说罢丹野甩开安本的手,折回屋内,将自己锁在里面,安本独自一人在走廊上,比丹野好不到哪去,全身湿透,他叹了口气无奈的靠在门边,等待这场突然的灾害过去。 房廊下成了一片湖,雨水潺潺的不停流着,安本不禁联想这房子和水泊一样,在奔向不知是哪的未来。 那天夜里,安本逞着雨势小了一点,借着大伯的伞跑回到了山脚,来到山下才知道山脚已经不能再呆下去。海涨潮,所有的地基都被淹,政府呼吁了群众去了临时避难所,避难的居民甚至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避灾活动,挂着习以为常的表情接受政府给予的安排,安本也就见怪不怪的在临时点蜷了一夜,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家乡变得如此可怕啊。 谁知那并不是一夜,而是两夜,三夜,四夜,到了第五天,人们的恐慌终于爆潮,临时点已经无法再提供更久的避难,食物没有,排泄物也无法清理,饥饿,疾病,流言充斥纷纷扬扬的雨的世界,安本孤身一人缩在墙角,想着那间漂亮的和屋和里面的人。他以这个念头为信念默默坚持着。 七天后,水灾,小海啸都已过去,只剩不成气候的稀稀拉拉的雨水,人们又可以回家,继续自己的生活,而安本走出避难所第一个想找的人是丹野,他既担心她又害怕她,不知她原谅了自己没有。 走在狼藉的镇上,听见人们奔走相告的一个消息,“那个一直做义工扫地的男人被大水冲到不知哪里去啦!”安本紧张的四处张望,抓住那个人,紧紧的逼问道:“是谁?是谁?” “就是那个健壮的老头,身子骨一直很硬朗!每天很早起来扫山下通往山上街道的人!” 安本放开路人,怅然的看着手中的白伞,伞面上腌满了水,亮得如同记忆里大伯的眼眸一般。 追悼会在山顶进行,请来了僧人做念,一位大人模样的人物来现场宣念:“森永守义,卒年五十八,一生无私无偿……”安本参与了一个没有尸体的葬礼,大伯没有子女,也没有眷属。现场是自发而来悼念的居民们,安本把带来的伞轻轻放在了墓前,转身回来,强忍着泪水,没有扫地的街积足了水和腐败的叶子,安本的袜子被浸湿了一半,白色变成了灰色。 偷偷试眼角的泪,却摄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丹野一身黑衣,隐入人群中。 安本从后摸过去,来到了她身旁,说:“还好吗?” 丹野闻声轻轻抬头,看到是他,又低下了头,咳一声说到:“你还好吗?” 安本:“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丹野:“我没事了。” 安本:“那个娃娃……“安本见丹野没有反应继续道:“或许一件东西并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只需要铭记在心的。” 追悼会结束后,安本跟在丹野的后头,尽管二人并未言语一字,彼此之间却有一种神秘的默契,这种第六感使得安本离丹野的房子越近而感到越发不安。 走到了近处,丹野的房子成了灾难现场,安本看到这样惨烈的现状后疼惜的砸舌。房梁吹掀了两角,走廊破了几个大窟窿,地基被腐蚀得陷进地里一块,院子里菌类横生,俨然有原始丛林的模样。 丹野淡然的走进去,安本惊呆的不知表达什么好,她会不会自杀?丹野关了似只是装饰的门,留安本在外,就像他从没出现在她生活中一样。 想必她不会再要做什么物件了吧,安本想道。被水冲刷过的世界清澈得过于透明,清澈得把所有的往昔影印成了一张白纸,干净得果断。 安本沿着路回了家,一路上不知为何,恼怒得踢翻了不少落叶,被水紧紧黏在地上的落叶,这时已经开始泛红了。 多天之后安本上山来,曲径深幽的小道宁静得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丹野不在家,听人说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女人离开了好几天。 安本环视这个庭院,难道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那角房檐,那柱木桩,成了稀泥的樱花瓣,还有晾在院子里湿漉漉的和服。 时光荏苒,安本的生意忙了起来,他为真正的一户大人家做出了一张桌子,那户人家把桌子放在露天院子展示了一天,安本的门面就几乎要被踏烂了。 重新平和的海岸线少了季初闪耀的颜色,海鸥从北方飞了过来过冬,鸟粪和鱼肉取代了阳光。安本马上要打造一套全系列的家具了,这一次是为了他自己,他要有自己的房子了。 山头从绿色逐渐变成了红色,最北面的山坡还开始泛黄了,雾气永远笼罩在那头,走近却又不知它消散到哪去。安本开始围上了围巾,小腿裹上了腿袜,海面变得越来越暗,稻庄成了稀矮的平地。 丹野的房子怎么样了?丹野怎么样了? 又是这条狭长的路,路边坐着一位新的擦汗的大叔,他身边停着一辆独轮小车,里面积了几堆不要的垃圾,安本向没注意到他的大叔点点头,接着迈着步子上山去。 挥散雾气推开门,不知什么时候什么人在门上装了一个铃铛,清脆的声音叮咚响起。直入眼帘的是那裘乌黑长发,背坐着自己,披着海浪图案的毛线披风,手旁是一个未完成的看似雏形的木头。安本惊喜的伸出手,好像空气中有了蜜一般甜使他不禁喜悦的笑。 背影回过头来,淡淡的说道。 你踩到我的紫百合了。 END ————————————————— 长按加关注,感谢阅读与分享 个人原创|小说|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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